圆圆的脸、浑圆的光头、两道浓黑的眉毛特别显眼。一米五多的身高,看到人总是带着笑容,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,他就是慈济志工戴德胜。
早从2006年,戴德胜就已“潜伏”在静思堂。他总是静静地来,悄悄地走……
当年他从儿子14楼公寓的阳台望去,在两座公寓之间,“静思堂”三个字映入眼帘。他觉得“静思”二字很有意思,却不知道那是什么组织,后来得知妻子的舅舅在静思堂当夜班守卫员,就好奇地走了进来。
之后,他就常常来静思堂和舅舅聊天,陪他一起浇花除草或修剪枝叶。静思堂周围的花草树木,让他有了发挥的空间。当他知道慈济推动环保,于是就在公寓和组屋楼下收集回收物。各种回收物如风扇和桌灯等,他都会进行检查和维修,让回收物再利用,延长物命。
后来,舅舅年纪大了要退休,他担心花草树木没人照顾,殷殷叮咛戴德胜每天要来照顾。向来喜欢“拈花惹草”的戴德胜二话不说,把任务接了下来。他默默劳作,好长一段日子后才被人发现。
“这位大哥,您是割草工人吗?”志工林翠莲见他在大太阳下工作,好奇地请他入内休息、喝杯水。言谈中戴德胜透露自己从未走进过静思堂,“我说话很大声,很粗鲁,而且脾气不好。看你们这里的人,说话很斯文,有礼貌。我不敢进去。”林翠莲邀他入内参观,向他介绍慈济,而这分慈济因缘也就此展开。
离乡背井 挣扎求存
1949年出生于金门的戴德胜,说戴家曾是当地望族。那一年中共解放大陆,国民党撤退到台湾。“当时金门在打仗,中共几乎每天炮轰金门,人心惶惶,生活不容易。”
八岁那年,戴德胜的父母决定带着五个孩子南迁到新加坡。1950年代的新加坡,还是殖民地时代,国民生活普遍贫穷,教育水平较低。
戴德胜一家落脚新加坡,几经迁徙,才在河水山定居下来。当时的河水山是一些简陋的亚答屋和木板屋,大都是低收入家庭,龙蛇混杂,私会党及黑社会帮派复杂,常有流氓打架滋事和帮派冲突。少年的戴德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。比起其他没机会上学的同龄小孩,他还能读上小学,只是每天凌晨四点就要从菜市场批发糕点,去到中峇鲁政府组屋区挨家挨户兜售,帮补家计。
不久后,河水山发生一场大火灾,他们家也被烧毁了。在慌乱中,他只来得及抢救自己的扑满和妈妈的缝纫机,其他一切都化成灰烬。火灾后,短时间的居无定所,也让他的求学路断断续续,后来干脆辍学。当时帮派横行,潮州街有潮州帮,牛车水豆腐街一带是广东帮,厦门街则是福建帮的盘踞之地。
少年失学的戴德胜,耳濡目染中加入了私会党。他时常都会与不同帮派的成员谈判,只要一言不合,大打出手是常事。他也曾因为打架而被玻璃瓶刺伤,身上还留下当年的英雄“事迹”。“虽然常常打架,我们却不做贩毒或抢劫等坏事。只是有时候会吃了人家的食物不还钱!”戴德胜笑着说。
名利双收 健康失调
13岁离开学校后,他先在面摊捧面,两年后去了有名的潮菜馆当学徒。由于勤劳好学,慢慢地升为厨房助手,然后到主厨。经过多年磨练,也学得了一身好手艺,他决定在小贩中心经营煮炒摊位,自己掌厨,太太张御英负责点菜和招呼客人。他的煮炒主要是海鲜,生意做得红火,很多饕客都是冲着他的手艺而来,可谓名利双收。
为了应付顾客,戴德胜每天站在热烘烘的火炉前工作,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。赚钱辛苦,他就用大吃大喝来犒赏自己。除了山珍海味,每天还要喝上好几瓶啤酒或烈酒,且到了无酒不欢的地步。长期不良的生活作息,戴德胜的身体开始出现状况,健康亮起了红灯,夫妻关系也开始闹僵。
“他是个急性子。”回想那段拼搏的岁月,张御英感慨:“夫妻之间舌枪唇剑,甚至大打出手。”
2004年,戴德胜常觉得头晕,站立不稳。随着情况越来越糟,他到医院求诊,结果被诊断为肝硬化,必须服药控制。他只好减少喝酒,但没有彻底戒除。随着两年后病情恶化,他决定结束生意,提早退休。
2008年他切除部分硬化的肝脏,医生预测他只剩不到三年的寿命。手术后不久,他没有因为医生的警告而休息养病。伤口复原后,他再回到静思堂打理花草树木。2010年,他发现肝硬化已转化为肝癌而必须进行局部肝切除术,目前的他只剩下大约一个巴掌大小的肝脏。
2013年,新加坡慈济举办《法譬如水》经藏演绎,戴德胜全程参与妙音组。《水忏》警世偈颂句句入心,声声入耳,每次彩排,他都感触良深,泪流满面。“悟达国师因做错事致生人面疮,我很忏悔,知道现在的病是报应。”往事不堪回首,戴德胜忏悔了,决定茹素。
五年内动了两次大手术的戴德胜,医生的“预言”并没有成真,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。每天的日子就在密集的排练、服药、复诊及做志工,安然地度过八年的光阴。
2016年,随着肿瘤变大,医生在肝脏位置植入一个仪器,希望控制病情,并告诉他需要做肝脏移植。
“几年来的治疗,大半储蓄都给了医生。”对于换肝的建议,戴德胜并不同意。因为看到95岁的母亲,三年前中风而成了植物人,每天靠营养奶维持生命,失去了生活的自由与品质。
“现在的我每天吃药,还可以出来走动,可以做很多事,如果做肝脏移植,我担心有后遗症,变成一个病人。”68岁的他,觉得年纪大了,应该趁现在好好生活,这样的人生会更有意思。
妻子也不赞成他接受肝脏移植手术。“他的体质、脸色和体力都很好,能走能吃又能睡,这是他最大的福报。做肝脏移植,除了要花一大笔钱,之后会怎样也不知道。”张御英非常赞成丈夫每天积极地参与静思堂的活动,生活过得充实,是一件好事。
精舍体验 放下执着
因为每天都来静思堂, 不管是香积、环保、福田或机动组工作,哪里有需要,戴德胜都付出一分力。他也开始参与志工培训,2016年随志工陈秀珍及黄德源到台湾花莲静思精舍做志工。“我很喜欢精舍的生活,每天外出挖石头,他们还称我是大力王。以前在私会党里,人人叫我大哥,现在来慈济,要放下身段。”戴德胜庆幸自己遇到了慈济,“我要学助人,应该不会太迟!”
“起初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衣仪,讲了也不听。在精舍期间,却看到他开始穿戴整齐。他也决定要报名参加培训,还说一定要回来受证。”互爱组长陈秀珍为此也给予鼓励。
志工王金玉与戴德胜住在同一社区,常邀请他参与联谊活动,跟他相当熟络。“刚认识他时,讲话很大声,喜欢开玩笑,而且有主见,我执很重。现在会礼让别人,会说对不起,声音也柔和很多。”
戴德胜几乎把静思堂当自己的第二个家,会自发地洗刷外围墙壁、玄关等。朝山活动前,他也会将停车场清洗干净,并清理路上的大小石块,让大家在朝山跪拜时不会刮伤。有一次,他因为钻进水沟里清理淤泥,不慎摔倒,头破血流。他不以为意,但被值班志工“强制送院”,经X光检查,发现有轻微颅内出血,牙齿也断了几颗,庆幸并无大碍。他事后露出补好的牙齿,笑容憨厚依旧。
戴德胜早年因为环境使然,曾经走偏了方向,养成种种的习气,如今在生死善恶拔河中,他遇到了慈济,在善知识潜移默化的影响下,努力学习,把握当下,做该做的事。
曾在他跌破头,陪伴前往就医的志工章爱玉,赞叹地说:“看到很多人因为有病而意志消沉,很多人是被病吓坏的。戴德胜师兄却是‘身有病却心轻安’,积极付出的典范。”